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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宁家今日宾客盈门。

宁二老爷为了祝福新人,特意在宁家外头摆了流水宴,宁家要为老太太祈福,婚宴都是做的素斋。

冬日素菜难得,消息一出顿时轰动了半个城的人。宁二老爷很得意,又说怕来的人吃了肚子里没油水,他就在外头宅子里炖了几十锅羊肉汤,请来吃流水席的人家吃一碗祛寒,免得冻坏了耳朵。

这么一来新娘子的嫁妆虽然没有段家大姑娘的多,但吃人嘴软,大家也都只说她的好了。

天还没大亮,宁大就戴着簪花的方巾,身穿左右开衩的交领大袖袍,缀以形制为双摆在内的道袍,肩部斜披着四色花纹的云锦,身姿俊朗地骑着高头大马上去接新娘子了。

路上人人都向他拱手:“恭喜恭喜。”

宁大面含微笑,道:“同喜同喜。”

宁二老爷坐在里头摸着胡须喝茶,总算放了心。

要是不能在年前把这桩事了了,等到拖到过了年,那他又得多守一年孝?

大好的时光怎么能白费在家里!

宁宣作为兄长也在外头迎客,他穿得很素雅,只是一身暗花的红衣,头戴玛瑙玉冠,身边就是二房的两个兄弟。

过来帮忙的三姑六婆看了,都说宁家的男人生得真好啊,要不是都是姓宁的,高低也得自己整一个,就算春风一度见面不识也划算!

宁明也穿着圆领红缎衣裳站在旁边,小子丫头忙着端茶送水,未曾相认的兄弟们在招呼宾客。

他实在没什么事干,只能坐在凳子上吃喜糖和花生,宁宣还让花兴儿和花旺儿过去照看着他,要茶要水都伺候着,别让他闹起来就行。

宁明乐呵呵地瞧着,看见刘怀义还给他抓了一把糖在手里,“多谢你给我送的衣裳,只是我穿着不大合身,以后还是拿整匹的布过来吧。”

宁明说这个话还有点心虚,那么好的衣裳他才穿了一回就不见了。

明明自己脱得好好的搭在椅子上,舒娘非说穿过的东西不清理不能上身。

她大着肚子自己又坳不过,只能让她用小刷子给扑上头的灰,谁知道扑完了拿到外头晒了会儿衣裳就不见了。

宁明想都不想就知道是被该死的下人偷了卖了,也是大哥不争气,光在院子里养些刁奴。

他还自告奋勇地去找宁宣,横竖以后自己都要帮着他一起管家,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宁宣只跟他说了一句话就把他敲醒了。

他说:“这是爹给你挑的人。”

是了是了,这是爹怕他被宁宣两口子欺负,所以特意给他拨的人。他们现在对自己这么猖狂,连衣裳都敢偷,是不是因为爹露出了什么口风?

那天自己不过穿得招摇了点。

他实在想不通,怎么就让他生这么大的气?

晚上宁明就梦到自己回到了江南的那个家。

娘把弟弟妹妹一起带到院子里,齐刷刷地跪着谢他们的养育之恩,人牙子就站在边上。

宁文博捉住他的手眼含热泪地说:“明儿啊,爹就只有你一个儿子在身边了,真不知道要怎么对你才能让你知道爹对你的心啊。”

宁明感动得眼泪汪汪的,刚要跪下来叫爹,就看到被人牙子拉在手上的弟妹都抬头看着自己。

他惊恐地发现——里边每个人都长着自己的脸!

宁明尖叫着醒过来,一连几天都没睡好,晚上还把棍子塞在枕头底下,看谁站在外头都觉得是要来拖他出门的。

宁宣知道了又给他送安神茶,又说要让人过来教他学着认家里的布,知道看料子的好坏。

也不知怎么,两兄弟说话回回都让爹瞧个正着。宁明就可着劲儿在兄长面前伏低做小,日日想着法子请教宁文博。

他还记得娘跟自己说过:“男人就得哄着,对上学会伏低做小,再大的架子没狗腿子捧着怎么出得来?”

她就是这么伏低做小了二十年,才能在那个被卖掉的第一宠妾手底下势均力敌地活到现在。

宁大老爷最近没空去看宠妾,他怕自己把持不住死在那妖精手上,一看他这做派就想起宠妾了,还真有点儿软了心肠,这才松口答应他今天过来,叫他把家里的亲戚认一认。

现在认完了,留个好印象以后也好走动。

只是自己主子不是主子奴才不是奴才,来了也没人搭理。

这么一想还是刘怀义好啊,懂眼色会孝敬,以后自己发达了少不了他的好处。

刘怀义点头哈腰地说好,心里觉得这呆子笨得要死。

都多少天了,还在家骂婆娘!明摆着是他抱走的!

那婆娘以为自己弄丢了衣裳现在抱着肚子在家都不怎么出门了,日日点灯熬油地织衣服叫人拿出去卖,想存钱去求求宁家的太太奶奶。

能买到就有鬼了!

刘怀义在心里冷笑,这么冷的天起早贪黑地做针线,毕竟是两条命,他再狠也不对孕妇下手!最近倒累得他贴钱往里头赔没烟的好炭。

他又叹一口气说:“明爷一表人才,就是被女人给拿住了。”

宁明唬了一跳,还以为他知道自己把孝敬几天就弄没了,只打着哈哈扯别的。

两个人说着话,又有个小子恭敬地跑过来,乐呵呵地笑:“明爷,大少爷叫明爷外头去给人打羊肉汤。”

宁明听完就愣住了。

羊肉贵,就是宁家也不能让人敞开肚皮吃,所以只能一人一碗,分羊肉汤的活儿容易被人感恩,也算一桩肥差。

大哥竟然肯把这样的美事交给自己去办!

实话是宁宣觉得他在这头充大爷太不像话。

宁明看了眼抬着羊肉汤出来的小子们,也挤进去拿勺子。他一拿勺子,就不要小子们动手了。

身份有别,主子跟奴才怎么能做一样的事?

来得早等着吃羊肉汤的男女老少心里就犯嘀咕,宁家的事就是他们打牙祭的谈资,里头有什么人都门儿清。

看宁明穿得不像个下人,但又没人见过,以前也没听说过宁家有这号人啊。有人听到宁家的下人叫他明爷,还问他是不是哪家亲戚过来帮忙的。

宁明打汤的手就僵住了,他想说自己姓宁,但他叫族谱都没上,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二房两兄弟都有些怜悯地看着他,宁明是宁大老爷无名无分的奸生子在宁家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

这种秘密怎么好对人说呢?

宁明镇定地握着勺子,他不想让人看不起,顶着这些嘲笑的目光,还是泰然自若,笑容不减地给人打汤,嘴里含含糊糊的假装自己听不懂。

宁宣看他连打个汤都办不好,只能笑眯眯地把人扯过来让他在身后跟花家两兄弟一起站着。

宁明对这个哥哥有点儿尊敬,觉得他在自己跟前就像一座大山,看着宁宣的样子就觉得膝盖发软,想弯着腰亲亲热热地叫大哥。

宁宣已经没脾气了,让人按住他皱着眉才温和地说:“你是男人,男人的膝盖和肩膀怎么能随便软下去?”

宁明听他这么说,转头又想起刘怀义说自己被女人拿住的话。

他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呢?

宁宣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又问:“布料认全了吗?”

宁明就支支吾吾地说自己把管事教的记下来了。

宁大老爷在旁边听着就高兴地要考考他。结果一考就考出事儿来了。

宁明一问三不知,脸涨得通红,最后才说:“管事压根就没教什么!

纺织最在行的是女人,宁宣没那么好心跟他说他做错了什么事,刘怀义又是自己的人,就是宁明知道了也得给他忍着,忍不住的人他是不会用的。

宁宣就想着给他找一个先生,教他怎么认宁家的布料花色,怎么认各个绣房的特别之处。

会看自己也要会看别人才能办得好事。

最后他跟宁文博一商量才知道,宁文博压根就没找人教过他什么产地布料,宁明会的都是他娘教的。

这下就只能找说得清又心细的人从头教他了,人还活在宁家,只要他听话,宁宣也不是不能容人得人。

他也看出来了,自己这个爹跟老太太一个样,什么宠爱都是虚的,自己名声才是真的。

要是真爱早就在族谱上了还能到现在才想办法?

既然没有威胁,宁宣就有点当哥哥的责任感了,最后他给宁明找的也算是家里最好的绣娘之一。

宁明自认天地有别,他在上女在下,除了亲娘哪里肯在女人手底下伏低做小。

大绣娘一来二去也恼了,教他教得飞快,只要宁文博和宁宣一来又挑着通俗易懂的讲。

宁宣知道她在弄鬼,但这种手艺人无论在哪儿都倍受追捧,罚是不可能罚的。而且也是宁明不争气。

家里的兄弟哪个不是在大绣娘手底下混出来的?连这点儿三人行必有我师的觉悟都没有,还谈什么以后?

宁文博捂着胸口直骂蠢货,说:“只知道穿好的吃好的,跟头猪一样!猪还能在腊八杀了吃肉,你在腊八当瓣儿蒜都是不下火的那瓣儿!”

宁明被骂得嗡嗡的,他天天待在家里样样都得从头学,什么线是从哪里来的,什么布是谁家做的也慢慢知道了一点。

他也有些感觉那天自己穿的衣裳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只是家里那个婆娘把东西弄丢了,自己又碰不到这种顶级的云锦。

就是上头真有一肚子阴谋诡计,他也想不出来啊。

这么想着他就有点恨自己亲爹了,要不是他不从小就教导自己礼义廉耻货物往来,自己也不至于总是出丑。

宁大老爷丢不起这个人了,当下也顾不得什么老二成亲不成亲,拉着人就往家里走。

坐下来才又说:“你又没有八只手,干嘛不叫人打汤?什么美差都要揽到自己身上,这不是遭人记恨吗!”

想到外头都在说大房让个不知来路的人显眼,他就火上心头!

偏偏宁明觉得自己口音重又不肯多说话了,以前多少机灵讨好都散得一干二净。

宁文博看他受气包的样儿,忍不住越骂越大声。

陈姨妈不想跟宁文博同房,这几天脸白得跟吊死鬼似的,听到他在堂屋大发雷霆,就皱着眉下床。

看宁明被骂得狗血淋头,陈姨妈捂着额头劝他赶紧低头认错。

宁文博这条老狗急了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她也不想让宁明的烂事沾上半点宁宣的身!

宁明看看她又想起自己的娘,脸色就古怪起来,

怎么女人都叫他软下身呢?

但爹和哥哥还有抛弃他的先生都跟他说的是“古人有高德者则慕仰之,有明行者则而行之。”

他的明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明。

爹肯定是盼着自己做这样硬骨头的君子!以前自己都是被娘耽误了,所以才二十岁了还没上族谱!

宁明想明白后就下巴直直地望着宁文博,不再像往常那样跪下去。

宁大老爷气得两眼一黑,差点倒下去。

这个儿子素来乖巧,从小就爹爹爹爹地叫他缠着他,到哪都是个跟屁虫,日子久了他也觉得怪逗乐的,对这个儿子也上了些心。

现在看来,自己就是对他太上心了,才养大了他的心!

他大喊一声:“拿棍子来!”

刘怀义风一样让小子递过来一根又粗又长的木棍子。

宁文博接在手上,还看着儿子。

宁明不想在哥哥和嫡母面前把自己的乡音露出来,只是有些伤心地看着他,用刚刚学会的西南官话一字一顿地说:“爹你怎么变了呢?”

这句话字正腔圆,宁宣在旁边听着简直要给他鼓掌了。

宁文博听着只觉得他在嘲笑自己,在怨恨自己。

天下哪有做儿子的怨恨老子的道理!

他喘着气,让人把宁明按在凳子上,自己上手打得人屁股的上血直往下头流。

陈姨妈看宁明叫都不叫不出来了,喉咙都紧了,这是她的屋子!让人知道以为是她打的怎么办!

陈姨妈额头突突直跳,拦住人道:“谁家这么用大棍子打——”说到一半,她话又把“自己儿子”咽下去了,不管怎么样,她都不想嚷出来让人知道,这个东西是宁宣的弟弟。

宁宣只有宁珠一个姐姐,他是家里的独生子,没有第二个兄弟姐妹!

宁宣比起什么庶出的弟弟妹妹,他更讨厌废物。

宁明两个都占了,他看着宁明嘴角的血丝还是震惊了,手一伸就把棍子夺过来,拦住宁大老爷不让他再继续打了。

宁明躺在板凳上,看着还觉得哥哥和娘其实没有姨娘说的那么坏。

姨娘当真是妇人短见,他张着嘴喃喃地说:“姨娘,你把儿害得好苦也!”

宁大老爷棍子被抢了,又看了一眼大汗淋漓的小儿子,也觉得做过了头。

心里有些懊悔怎么下了这么大的劲儿。

冷不丁又听宁明埋怨上了爱妾,只觉得天旋地转。

这个儿子看来当真是没救了。他今天能埋怨自己的母亲,往后就能恨上自己这个父亲。

宁文博淡淡地说:“养育之恩我已经尽了,带他回来也是一片慈爱之心,最后变龙变虫都靠他自己。要是成了虫子,那是他自己没用,如果心里对把自己抚养长大的人,有一点怨恨,这样不孝不悌,我宽恕他,天也不能宽恕他!”

说完甩子袖子出门了。

宁宣看着已经昏死过去的宁明,叹了一口气,多少不满的念头这一刻都消失了,只是让人迅速把宁明抬回屋里躺着,再出门喊大夫回来。

段圆圆作为长嫂一直在后院帮忙,为了吃这口瓜还是小跑着过来的。但她只来得及赶上个尾巴,只看了一眼就被宁宣捂着眼睛拖走了。

段圆圆还是看到了地上那滩血,问他:“打他哪儿了?用什么东西打的,怎么能流这么多血!”

宁宣:“还能用什么?衙门里用什么他就用什么。”

狼牙棒啊?上头还有小木锥呢!

段圆圆惊呼一声,道:“这也配叫爹?”

比起宁大老爷,贾政对贾宝玉都算得上爱子老父亲了!

宁宣捂住她的嘴笑骂:“这话只能在我跟前说,让爹听到了有你的好果子吃!”

但他心里也不舒坦,拉着表妹回房连着喝了两盏茶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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