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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圆圆在家里梳头,洗脸,宁宣还给她掏了两颗鸭蛋黄拌着粥吃,说蛋不是荤菜。

段圆圆吃了两个才看到宁宣一点儿也没碰咸鸭蛋。

所以蛋还是算荤啊!

不过她是孙媳妇儿,而且姓段又克老太太,吃点儿老太太也打不上门。她活着就懒得见自己!

段圆圆这么一想,就放开手脚又吃了两个炒鸡蛋下肚。

至于二房,二房的事对他们不是要紧事,如果没人来请,家里是不需要出头伸手的。

万一过去得不是时候看见了别人的丑事怎么办?

果然没一会儿二房就派人说早上不用过去了。

段圆圆是嫂子,见面礼还是要给的,来的人也带了木托盘,段圆圆看她没用红布垫着,就回房把用红封换成了月白色的荷包。

还能顾着礼节,可能不是什么大事,她这么想着。

丫头收完他们的东西,就往宁大老爷和陈姨妈院子里去。陈姨妈给了见面礼之后,丫头就拽住宁大老爷说悄悄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宁大老爷听完就火急火燎地跳起来跑到二房去了。

回来的时候段圆圆和宁宣还在屋子里陪陈姨妈聊天,宁大老爷掀开帘子进来,脸色青得吓人,喝了一整壶茶才抖着嘴道:“家里不是还有大夫吗?你大弟弟屁股上也受了点儿伤,血流如注怎么都止不住。”说完他就看着宁宣,脸上欲言又止。

宁宣给宁明找大夫的事大家都知道。

宁大老爷知道这个大儿子要么不做要么就做绝,宁明那个看屁股的大夫绝对医术上乘。

想到这里,宁大老爷又接着说:“叫这个大夫先上二房去看看吧”

段圆圆迟疑地看着宁宣。

宁明屁股上都是坑,血紫肿胀一片,昨晚就起了热,身上现在还烧着,大夫在家里守了一夜都没敢离开,现在让他走了宁明怎么办?

宁宣比起那头的骚动,当然更关心家里躺着的那个病人,他听完眉头就皱了起来。

段圆圆看着宁宣的脸,硬着头皮说:“不成啊,明爷还烧着,高烧的人什么时候走都是说不清楚的事。万一大夫一走他就死了怎么办?”

人家好好的待在江南,一回来就死了。外头要怎么看陈姨妈和表哥?

宁大老爷脸上阴晴不定,也没功夫骂儿媳妇插嘴,他认真想了会儿才接着说:“他病得这么重,当然要叫大夫,到时候千万不能说是我把大夫喊走的。”

段圆圆听了脸就黑了。

这话的意思不是还是要把大夫叫走吗?他不想顶着这个雷,那就只有宁宣去顶了?

想得美!

她还想再说,宁宣已经把自家表妹捂着嘴拽回来了,他用在桌子底下一下一下拍着段圆圆的手安抚。

宁文博是爹,儿子不能不听爹的。

再大的雷他要自己顶自己就得给他顶。

既然是不能不做的事,何必要争呢?

这个道理陈姨妈懂,她垂下眉毛慢慢地喝着茶,嘴上也没说话。

宁宣只能站起来顶着寒风过去要大夫去,段圆圆不放心,瞪了两眼宁文博,也跟着去了。

舒氏是个孕妇,要是当场被气晕了流产,事情就更坏了。

陈姨妈看见唬了一跳,幸好宁大老爷满眼都是喜服和躺在衣服上血流如注脸色苍白的侄儿,压根就没注意这个不驯的儿媳。

段圆圆还是第一次进宁明住的地方,拢共就三四间屋子又小又窄,冬天都能闻到一股霉气。

宁宣看着摆在里头的银丝碳,又叫人添几盆进来。

屋子里宁明露着屁股趴着躺在床上,屁股周围三四寸都皮开肉绽。

宁明疼得一晚上都没睡,宁宣一进去,他就含含糊糊地说:“大哥,大哥,你来看我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说完他又哭起来:“要是我是你的亲弟弟就好了。”

舒氏抱着肚子在外头掉眼泪,听见丈夫叫哥哥,就想提醒他,这个是宁家未来的主人。

咱们和他们是天壤之别,什么哥哥弟弟都是妄想而已。

段圆圆看她心绪上涌,就笑着说:“外头怪冷的,屋子里这么窄,上我那儿坐坐吧,等他们说会儿话。”

舒氏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拉走了。

屋子里宁宣很久都没说话,他记得在江南的时候,那些出来给他磕头的弟弟妹妹也是这么大哥大哥地叫着。

对几个没什么能力的小孩子,宁宣看着就跟蚂蚁似的。

嫡枝本来就人少,如果长大了里头有几个成器的,他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用,这些都是他的弟弟妹妹,孩子的母亲也没什么本事,早就色衰爱弛,不过是指着他和娘过活的下人罢了。

宁宣先安慰宁明:“一点小伤就哭成这样!之后我再给你换更好的大夫过来。”

宁明已经很听他的话,听大哥这么说就捂着嘴憋泪。

宁宣这才把大夫拉出来跟她说要他先去看另一个病人,又问他:“里头这个要不要紧?以后行动有碍吗?”高烧不退是很危险的事,烧成傻子的也不在少数。

伤口胀成这样,肯定是有脏东西进去了能不能好都是听天由命的事。

但既然宁大少爷有更想治的病人。

那这里头的病人就只好不药而愈了。

大夫就摸着胡须说:“等过来再看看,好好养着就成,没什么大碍。”

宁宣放了一点心,这才让大夫往二房去了。

没想到大夫这一去就是七八天,宁明后来的大夫都不如前头这个好,人差点死在床上。

可能也是福大命大,宁明不知怎么竟然硬生生挺了过来,现在都能趴在床上喝粥了。

宁大老爷听到下人这么说,就又把大夫还过来了,还送了宁明一顶竹青色的玉冠,叫人给他传话说等他起来,就带他出门见娘。

宁家上上下下都已经知道里头这个就是宁大老爷的小儿子,对他也格外客气。

宁宣看着人实在造孽,就瞒着陈姨妈把人挪到更好的地方去住着。

他吩咐段圆圆说:“别叫娘知道,她知道了要伤心。”

但这也是条人命,宁宣看见宁明就像在看另一个自己。

连宁宣都能对这个没见过的弟弟有恻隐之心,段圆圆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宁大老爷能对儿子这么狠毒。

二房究竟有什么泼天祸事,可以让他这么轻易地放弃自己的儿子?

但二房大门紧闭,始终没有消息传出来。

两家隔得这么近,大家都有互相打探的手段。宁宣倒是知道那头出了什么事,只是不想搅和进这滩浑水,每天就两点一线——出门办公——回家躺着。

有空就带着圆圆在家想法子做饭吃。

冬天吃多了肉难受,久了不吃也想得慌。

宁宣虽然没说,但段圆圆晚上摸着表哥的腰才知道人又瘦了。

腹肌啊腹肌没了你我可怎么活!

段圆圆忧伤地亲亲表哥日渐消瘦的腰,心里说不出的惆怅。

宁宣唔了一声,腰上酥酥麻麻的,他怕自己把持不住,笑着把人拉上来:“春天就好了,春天就好了。”说完,他眼神热烈地看着表妹:“热孝一过就能沾荤了,到时候天天吃肉,你不想吃还不行呢。”

段圆圆的回答是,一口咬了上去。

排骨有排骨的吃法!

第二天起来她就算了算,春天还有这么久,姨妈和表哥都瘦了这么多。

再瘦下去就脱相了,那多丑啊!段圆圆不喜欢白斩鸡,好不容易空下来不用做事,她就折腾着在家调了面糊裹着素菜用豆油炸,做出来撒点儿辣椒面就是天妇罗。

宁宣要是吃腻了她还让人做了沾片子,这个是太原的东西,差不多算无油版天妇罗,只要把把煮熟的豆角放到面里裹一下,然放锅里煮熟就能吃。

剩下的素菜她就用竹签串起来炸,炸酥了捞起来拌上红油辣子白芝麻。

这么多油不怕宁宣不长肉。

宁宣尝了两口,就夸沾面子和炸串好吃,尤其是茄子和冻豆腐,吃起来很有肉味儿。

但他没有吃零食的习惯,最后还叫人下了碗水叶子面过来,把炸串撸下来当浇头吃了一大碗。

两个人就这么在家关着门过活儿。

宁宣不要她问那头的事她就不问了,反正纸包不住火,迟早要让她知道!

到了十二月底,宁家二房才开了大门,门一开总算有消息传出来了。

来传话的是琴姐母女。

琴姐进门就丢下一个炸雷说:“我异父异母的大哥哥,不中用了!”

陈姨妈差点被茶呛住,顺了几口气,才问:“怎么好端端的,人就没了?”

琴姐有些遗憾道:“倒不是这个不成了。”说到这里她就支支吾吾起来,她还是黄花大闺女,说这些还是会脸红。

跟在她身后的方小太太苦着脸接下去,挤眉弄眼道:“嫂子,是他那东西不成了。”

大家都是成过亲的,段圆圆一下就明白宁大萎了。

方小太太沉痛地说,可能是报应。

那天宁大早早起床,想抱着新媳妇儿再来一回,新媳妇儿说还痛得慌,他就得意起来,想掀开被子想亲自看看落红。

谁知道一打开被子,就看到垫在下头的鸳鸯毯是一套红喜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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