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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瞙苤璨午

到底是从楼上滚下来的摔伤的身体更痛还是那颗腐烂的心更痛,顾绵不知道。

右手上面血糊糊的一片,抖着,麻木地痛着,哆嗦了好久才找到车钥匙的孔,插了进去,发动车子铄。

右边车窗被人猛烈拍响,季深行的声音,一直在喊,让她不要走,停下来,他告诉她,她受伤了瑚。

受伤了?

顾绵茫然地在黑暗中低头看自己。

季深行在拍车窗,她却觉得他那只手拍到了她身上,他的手曾流连过她身体的每个角落,为她擦过眼泪,也触摸过她的笑容,同样,这只修长漂亮的男人大手也到过林妙妙身体的每个角落,为她擦过眼泪,也触摸过她的笑容……

脏。

那么脏啊……

视野里还是红红的一片,是头上流下来的血,小而窄的车厢里,充斥着新鲜的泊泊血腥味。

脑袋里清醒的思维已经不在,滚烫地像在火炉上烤过,每根神经都在蹦跶,抽-搐着喊疼。

顾绵脚踩油门,车呲溜一声,车胎划过厚厚积雪,扫过雨水,疾驰而去。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有没有在呼吸,如果血液再循环,提供热能,身体不该是这么冰凉。

雨下的太大,车前窗的刷子不管用,那些雨水瓢泼洗刷过车窗,模糊前方的视野。

是不是在替她哭?

车驶离七星级大酒店数十米后,顾绵终于,喉咙哽咽,小小的,啜泣着,哭出了声音。

她望着后视镜里路灯下,身穿浴袍的高大男人逐渐缩小,他注视过来的沉黑默然的眼神,她看不见了。

手执着方向盘,抓紧,抓紧,哭声再不能止。

她在他和林妙妙面前表现的怎样,她现在是另一番模样,在他们面前不能哭,不能弱,现在,无人的车上,她释放她所有的孱弱。

那是林妙妙啊。

他在外头的女人不是别人,是林妙妙,死了那么多年却又突然出现的大美人。

真的很美,顾绵觉得说她脸上皮肤松弛都是自己瞎编的。

顾绵输了,惨败,浑身上下,没有哪一点可以拿来与林妙妙比,她熟得很彻底,又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赢过?

林妙妙对季深行而言,意味着什么,顾绵一直都明白。

他是洁身自好,是不在外头胡来,那是因为没有让他背妻弃女胡来的人,现在有了,林妙妙。

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顾绵真的一点迹象都没察觉到。

林妙妙早就在他身边了吗?他们一直维持地下的关系?今天是林妙妙忍不住了,设计想把这段关系曝光?

她刚才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水味,在林妙妙身上,和那天在季深行西装上闻到的一样。

顾绵又恍惚想起,那天和他带着皱皱子陵去儿童餐厅,洗手间里,他强行索要,一开始以为里面没人,后来隔壁突然

传出仓皇离去的高跟鞋声音,她也似乎闻到了那样的香水味,时间很短,现在联系着想起来,带给顾绵一波又一波惨白的难堪。

隔壁的女人,那个听着她和季深行做那种事的女人,就是林妙妙……

顾绵死死揪住方向盘,惨白如纸的脸,在陡然晃过的路灯里,痛到几乎扭曲。

季深行什么意思?

是不是觉得和她做这种事可以和情-人分享?

还是那时候他和林妙妙发生了什么矛盾,利用她来刺激林妙妙?

无论是那种,在这件事里,她顾绵就是个彻头彻尾让他侮辱透了还不自知的傻瓜。

流下的眼泪热热炙烤着脸,顾绵自问,她在季深行心里究竟算个什么?

算个什么呢?

林妙妙回来了,她什么都不是了,复什么婚?过什么日子?都是扯淡!

顾绵,你二十六岁,为什么活成了这样?怎么,就能活成这样?!

顾绵一双手抖得攥不住方向盘,脑袋充血,猩红的眼眶里,白眼球上每根血丝都在叫嚣,她浑身颤抖着,心茫然无可

依附,车在雨夜里冲,不知道要往哪里冲,回家吗?那还是她的家?如果她有娘家,如果她有疼她爱她的母亲,受了委屈,受了欺负,可以诉说,可以抱着母亲哭诉,那该多好啊。可是没有,孤零零的,从小到大一个人,以为遇到他

嫁给他是个安稳的港湾,不是,那只是她一厢情愿做的一场美梦!

情绪失控中,车速飙到最大,疯狂的车声和风声,雨声,交织她的痛。

顾绵打开车窗,狂风列雨灌入车里,她在这雨声里决堤大哭,嗖嗖的风声让她清晰地清感受身体里每一处的疼痛,痛到骨头里,不知道是谁拿了把刀,四分五裂她的心脏,鲜血淋漓,咝咝地往外冒。

视线越来越模糊,大脑也不清不楚,疼痛中,双手渐渐失去力度,握着方向盘,车子歪歪扭扭危险的在这寂静的马路上。

车速太快,又是上坡,顾绵看到前方冲过来的车灯时已经晚了。

脑子钝钝的,她张嘴做不出反应,脚下踩过去,不知道是踩了油门还是踩了刹车。

哧——

她的车和前方正面行驶过来的车撞倒了一起!

剧烈的碰撞声响,等她反应过来,脑袋猛地撞上了突然冒出来的安全气囊上。

胸腔被安全带紧勒,闷得想吐。

时间仿佛静止。

车厢里,只剩下她无法收回来的哭声。

车窗开着,雨丝夹杂着雪透进来,依稀听见前方被他撞上的车鸣喇叭声。

她整个脑袋闷在安全气囊里,哭,哭得不想理会任何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窗被人敲响。

咚咚声持续一阵,大概是看她没反应,来人终于忍不住,出声很大蕴含怒气:“小姐!你撞上来的,发生车祸,是不

是该下来解决一下?!”

顾绵迟钝的,像个幽魂似的下了车。

站在雨里,她低头,一头大卷缠着整张脸,瘦瘦小小地身体在雨中踉跄,衣服上有勾破的痕迹,双手全是伤口。

她这样的形象让司机吓了一跳!

“喂,你……”年轻的男司机望着这个失魂落魄不顾形象大哭的女人,不知所措。

尴尬中把伞举过来一点,放到顾绵头上:“你开车根本不看路,越道了知道吗?我的车被你的车撞坏了一个灯,前面

都扁了,是叫交警过来还是私了?”

顾绵低着头,神思恍惚地,喉咙干渴,怎么也收不住哭声正常说话,抽噎了几个字,她干脆双手蒙着眼蹲下。

司机傻眼了。

寂静的风雨交加的马路上,女人的哭声,穿透力那么强。

“小左?”

这时,被碰坏一个车灯的黑色商务车后座,不紧不慢发出一声醇厚的男声。

被叫的年轻司机立刻走过去几步,开了一条缝的后车窗,他躬身恭敬地与里面的人低语,说明情况。

片刻后,司机过来,走到顾绵面前蹲下:“小姐,我老板赶时间,叫不叫交警,你是理亏的一方,你自己看着办,我老板说了,赔偿就算了,你先把车开到一边让道……”

司机正控制脾气和煦地说话,突然看见面前蹲着的女人往地上倒过去,身子蜷缩地,就那么躺在雨雪里一动不动了!

“小姐?喂,小姐你……”

司机惊诧,无奈摇动披头散发的女人,近距离看,才发现她手上的伤比他刚才目测到的更严重。

“小姐,你醒醒!”

这时,黑色商务车后座传来开门声和关门声。

名叫小左的司机回头,赶紧起身举着伞走过去:“秦先生,您怎么下来了?”

男人身形特别高大,瘦削,小左举伞动作费力。

那人没有说话,走到躺着不省人事的顾绵面前,居高临下看了眼,问司机:“怎么回事?”

小左神情也是茫然,摇头:“她一直哭,情绪好像崩溃了,我和她打商量,说着她就晕过去了,身上有伤。”

小左指着她的手,又撩开女人的头发,露出满额头干涸的血迹。

沉默的男人蹙了蹙眉,“打120.”

男人说完,一身神色西装站沾着雨水,走回黑色商务车。

小左听吩咐打了120,回到车上,黑色商务车坏了一个灯,后退一些距离,然后打弯,绕着顾绵停在马路中央的车的另一边,行驶而去。

车厢内寂静。

行驶了一段距离,后座的男人敲了敲小左驾驶座的椅背。

小左立即停车。

黑暗中男人开腔:“打倒,退回去。”

小左眼睛里是疑问,不过手脚麻利地,把车倒了回去。

黑色商务车挺稳。

后座车门再度打开,男人修长的双腿下车,走到肇事地点。

小左紧跟过去。

男人注视地上的女人几秒,弯腰蹲下,深处瘦削却结实的臂膀,打横抱起女人,站直。

“秦先生,您……”小左的目光放到男人修长的左腿上。

“她很轻,不碍事。”依旧是醇厚的声音,淡淡说完,男人抱着不省人事的女人上车。

后座,男人把女人放到一边,脱下自己的神色西装外套裹住女人,坐正身体吩咐:“到最近的医院。”

小左点头。

…………

医院急诊。

还是由男人抱着顾绵下车,小左举着伞,步入急诊室。

有医生过来。

顾绵浑身湿漉漉地被放到病床上,光线明亮,她半边脸被血迹覆盖,另外半边,白惨惨的没有一丁点血色。

医生皱着眉头看一眼距离病床很远,个子很高背影瘦削的男人,医生猜测这男人和病床上女人的关系,大概是感受到那份沉静的气场,本事要出言责备两句,到底没敢这么做。

小左站在男人身边,矮半个头,看着医生们拉上帘子。

男医生吩咐护-士给顾绵擦干净脸,换上病号服。

另外一个护-士走过来,看一眼神色西装的男人,面庞瘦削,但五官非常英俊,沉默的气场强大,令人不敢轻易靠近说话。

护-士把缴费单交给男人身边的小左:“你去把费用交了。”

小左看向男人,男人点头。

…………

小左缴费回来,帘子已经拉开,病床上孤零零的女人,面上的血已经被清理干净。

自家老板伫立在床边,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床上的女人。

小左走过去,“老板,费用都交了。”

“嗯。”

小左其实想抱怨,又不认识,老板素来不是热心肠的人,觉得奇怪,目光跟着老板的目光往下看,看到女人柔白小小的脸已及脸边散落的湿漉漉的像海藻一样的卷发,纵观整体,小左怔了一下。

没控制住声音:“老板,她……”

说话声音大了,令床上闭目处在半昏迷又痛的半醒的女人动了动。

男人修长好看的手一摆,示意小左噤声。

小左捂嘴,压低声音看自家老板:“她……”

“嗯。”男人低沉应了声,目光专注在女人苍白的脸上片刻,便移开。

这时有医生端着消毒盘过来,男人绅士冲医生微微颔首,修长的手指了指床上的人,瘦削的脸表情严肃,声音却温和,

“伤口在额头位置,请你缝合时费点心思,她是个女生。”

医生被他绅士的关怀举动感染,望着这个英俊削瘦的成熟男人,微笑点头。

男人不再看顾绵一眼,转身,步伐沉稳,走得比一般人要缓慢些。

小左跟上,一边走一边回头,目光紧盯顾绵。

…………

季深行恍恍惚惚地从酒店出来。

上了车,手竟然有些颤抖地,在仪表盘上捯饬很久,才把烟从烟盒里拿出来根烟,紧急点上,猛吸一口。

沉眉敛目中,脑海里回荡的是视讯里那瘦的不成形的光头小家伙,轻轻吐出的那个姓。

他没有听林妙妙细说,慌乱不已地,心里惦记着顾绵,赶紧下楼梯。

走到二楼的台阶位置,上面还有她滚落下来时摔碰出的血,触目惊心,他盯着那些血迹看,看到一个被他伤的体无完肤的顾绵。

他一手抽烟一手打她电话。

回复她的永远只有一个冰冷机械的女声,对不起,不在服-务区,对不起,无人回应……

打到最后,他绷着五官把手机砸向车玻璃窗。

玻璃碎裂的声音充斥死寂的车厢。

一瞬间,一颗心空空荡荡,茫然无措。

去哪里找她?

还能把她找回来吗?他错了,真的错了,不该向她隐瞒妙妙还活着的事实,也许从求婚那天晚上就坦白,他和她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为什么隐瞒?

四年的变故让他感到害怕,天知道她答应复婚那一刻,他有多高兴。害怕再发生任何一点变故,所以他下意识就选择隐瞒。

季深行没有考虑到,即使复婚之后,顾绵知道这些事,他们照样会分崩离析。

黑色宾利在雨夜里疾驰。

季深行先回了他们居住的小区。

上到四楼,门开着,里面透出橘色的温暖光线,他眼睛亮了亮,推开门进去。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里面的人,佣人从卫生间拿着拖把走出来,看到他:“季先生,您回来了。”

季深行抓住佣人的手,着急询问,“顾绵呢?她回来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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