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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竹一出木屋不禁一怔只见旷地上烧着一个大火柱遍地都是横七竖八倒伏着的松树。他进木屋似乎并无多时但外面已然闹得天翻地覆想来这些松树都是在自己昏晕之时给人打倒的因此在屋里竟然全未听到。

又见屋外诸人夹着火柱分成两列。聋哑老人苏星河站于右玄难等少林僧、康广陵、薛慕华等一干人都站在他身后。星宿老怪站于左铁头人游坦之和星宿派群弟子站在他身后。慕容复、王语嫣、段誉、鸠摩智、段延庆、南海鳄神等则疏疏落落的站于远处。

苏星河和丁春秋二人正在催运掌力推动火柱向对方烧去。眼见火柱斜偏向右显然丁春秋已大占上风。各人个个目不斜视的瞧着火柱对虚竹从屋中出来谁也没加留神。当然王语嫣关心的只是表哥慕容复而段誉关心的只是王语嫣这两人所看的虽都不是火柱但也决计不会来看虚竹一眼。虚竹远远从众人身后绕到右站在师叔慧镜之侧只见火柱越来越偏向右方苏星河衣服中都鼓足了气直如顺风疾驶的风帆一般双掌不住向前猛推。

丁春秋却是谈笑自若衣袖轻挥似乎漫不经心。他门下弟子颂扬之声早已响成一片:“星宿老仙举重若轻神功盖世今日教你们大开眼界。”“我师父意在教训旁人这才慢慢催运神功否则早已一举将这姓苏的老儿诛灭了。”“有谁不服待会不妨一个个来尝尝星宿老仙神功的滋味。”“你们胆怯就算联手而上那也不妨!”“古往今来无人能及星宿老仙!有谁胆敢螳臂当车不过自取灭亡而已。”鸠摩智、慕容复、段延庆等心中均想倘若我们几人这时联手而上向丁春秋围攻星宿老怪虽然厉害也抵不住几位高手(.2.)的合力。但各人一来自重身分决不愿联手合攻一人;二来聋哑老人和星宿老怪同门自残旁人不必参与;三则相互间各有所忌生怕旁人乘虚下手是以星宿派群弟子虽将师父捧上了天鸠摩智等均只微微而笑不加理会。突然间火柱向前急吐卷到了苏星河身上一阵焦臭过去把他的长须烧得干干净净。苏星河出力抗拒才将火柱推开但火焰离他身子已不过两尺不住伸缩颤动便如一条大蟒张口吐舌要向他咬去一般。虚竹心下暗惊:“苏施主只怕转眼便要被丁施主烧死那如何是好?”

猛听得镗镗两响跟着咚咚两声锣鼓之声敲起原来星宿派弟子怀中藏了锣鼓铙钹、唢呐喇叭这时取了出来吹吹打打宣扬师父威风更有人摇起青旗、黄旗、红旗、紫旗大声呐喊。武林中两人比拚内功居然有人在旁以锣鼓助威实是开天辟地以来所从未有之奇。鸠摩智哈哈大笑说道:“星宿老怪脸皮之厚当真是前无古人!”锣鼓声中一名星宿弟子取出一张纸来高声诵读骈四骊六却是一篇“恭颂星宿老仙扬威中原赞”。不知此人请了哪一个腐儒撰此歌功颂德之辞但听得高帽与马屁齐飞法螺共锣鼓同响。别小看了这些无耻歌颂之声于星宿老怪的内力确然也大有推波助澜之功。锣鼓和颂扬声中火柱更旺又向前推进了半尺。突然间脚步声响二十余名汉子从屋后奔将出来挡在苏星河身前便是适才抬玄难等人上山的聋哑汉子都是苏星河的门人。丁春秋掌力催逼火柱烧向这二十余人身上登时嗤嗤声响将这一干人烧得皮焦肉烂。苏星河想挥掌将他们推开但隔得远了掌力不及。这二十余人笔直的站着全身着火却绝不稍动只因口不能言更显悲壮。这一来旁观众人都耸然动容连王语嫣和段誉的目光也都转了过来。大火柱的熊熊火焰将二十余名聋哑汉子裹住。段誉叫道:“不得如此残忍!”右手伸出要以“六脉神剑”向丁春秋刺去可是他运剑不得其法全身充沛的内力只在体内转来转去却不能从手指中射出。他满头大汗叫道:“慕容公子你快出手制止。”

慕容复道:“段兄方家在此小弟何敢班门弄斧?段兄的六脉神剑再试一招罢!”

段延庆来得晚了没见到段誉的六脉神剑听了慕容复这话不禁心头大震斜眼相睨段誉要看他是否真的会此神功但见他右手手指****划划出手大有道理但内力却半**也无心道:“什么六脉神剑倒吓了我一跳。原来这小子虚张声势招摇撞骗。虽然故老相传我段家有六脉神剑奇功可哪里有人练成过?”

慕容复见段誉并不出手只道他有意如此当下站在一旁静观其变。又过得一阵二十余个聋哑汉子在火柱烧炙之下已死了大半其余小半也已重伤纷纷摔倒。锣鼓声中丁春秋袍袖挥了两挥火柱又向苏星河扑了过来。

薛慕华叫道:“休得伤我师父!”纵身要挡到火柱之前。苏星河挥掌将他推开说道:“徒死无益!”左手凝聚残余的功力向火柱击去。这时他内力几将耗竭这一掌只将火柱暂且阻得一阻只觉全身炽热满眼望出去通红一片尽是火焰。此时体内真气即将油尽灯枯想到丁春秋杀了自己后必定闯关直入师父装死三十年终究仍然难逃毒手。他身上受火柱煎迫内心更是难过。

虚竹见苏星河的处境危殆万分可是一直站在当地不肯后退半步。他再也看不过去抢上前去抓住他后心叫道:“徒死无益快快让开罢!”便在此时苏星河正好挥掌向外推出。他这一掌的力道已是衰微之极原不想有何功效只是死战到底不肯束手待毙而已哪知道背心后突然间传来一片浑厚无比的内力而且家数和他一模一样这一掌推出力道登时不知强了多少倍。只听得呼的一声响火柱倒卷过去直烧到了丁春秋身上余势未尽连星宿群弟子也都卷入火柱之中。霎时间锣鼓声呛咚叮当嘈成一团铙钹喇叭随地乱滚“星宿派威震中原我恩师当世无敌”的颂声之中夹杂着“哎唷我的妈啊!”“乖乖不得了星宿派逃命要紧!”“星宿派能屈能伸下次再来扬威中原罢”的呼叫声。丁春秋大吃一惊其实虚竹的内力加上苏星河的掌风也未必便胜过了他只是他已操必胜之时正自心旷神怡洋洋自得于全无提防之际突然间遭到反击不禁仓皇失措。同时他察觉到对方这一掌中所含内力圆熟老辣远在师兄苏星河之上而显然又是本派的功夫莫非给自己害死了的师父突然间显灵?是师父的鬼魂来找自己算帐了?他一想到此处心神慌乱内力凝聚不起火柱卷到了他身上竟然无力推回衣衫须尽皆着火。

群弟子“星宿老仙大势不妙”呼叫声中丁春秋惶急大叫:“铁头徒儿快快出手!”

游坦之当即挥掌向火柱推去。只听得嗤嗤嗤声响火柱遇到他掌风中的奇寒之气霎时间火焰熄灭连青烟也消失得极快地下仅余几段烧成焦炭的大松木。

丁春秋须眉俱焦衣服也烧得破破烂烂狼狈之极他心中还在害怕师父阴魂显灵说什么也不敢在这里逞凶叫道:“走罢!”一晃身间身子已在七八丈外。星宿派弟子没命的跟着逃走锣鼓喇叭丢了一地那篇“恭颂星宿老仙扬威中原赞”并没读完却已给大火烧去了一大截随风飞舞似在嘲笑星宿老怪如此“扬威中原”。只听得远处传来“啊”的一声惨叫一名星宿派弟子飞在半空摔将下来就此不动。众人面面相觑料想星宿老怪大败之余老羞成怒不知哪一个徒弟出言相慰拍马屁拍到了马脚上给他一掌击毙。

玄难、段延庆、鸠摩智等都以为聋哑老人苏星河施了诱敌的苦肉之计让丁春秋耗费功力来烧一群聋哑汉子然后石破天惊的施以一击叫他招架不及铩羽而去。聋哑老人的智计武功江湖上向来赫赫有名适才他与星宿老怪开头一场恶斗只打得径尺粗细的大松树一株株翻倒人人看得惊心动魄他最后施展神功将星宿老怪逐走谁都不以为怪。玄难道:“苏先生神功渊深将这老怪逐走料想他这一场恶斗之后丧魂落魄再也不敢涉足中原。先生造福武林大是不浅。”苏星河一瞥间见到虚竹手指上戴着师父的宝石戒指方明其中究竟心中又悲又喜眼见群弟子死了十之余下的一二成也已重伤难愈甚是哀痛更记挂愈师父安危向玄难、慕容复等敷衍了几句便拉着虚竹的手道:“小师父请你跟我进来。”虚竹眼望玄难等他示下。玄难道:“苏前辈是武林高人如有什么吩咐你一概遵命便是。”虚竹应道:“是!”跟着苏星河从破洞中走进木屋。苏星河随手移过一块木板挡住了破洞。诸人都是江湖上见多识广之士都知他此举是不欲旁人进去窥探自是谁也不会多管闲事。唯一不是“见多识广”的只有一个段誉。但他这时早又已全神贯注于王语嫣身上连苏星河和虚竹进屋也不知道哪有心情去理会别事?苏星河与虚竹携手进屋穿过两处板壁只见那老人伏在地下伸手一探已然逝世。此事他早已料到成但仍是忍不住悲从中来跪下磕了几个头泣道:“师父师父你终于舍弟子而去了!”虚竹心想:“这老人果然是苏老前辈的师父。”苏星河收泪站起扶起师父的尸身倚在板壁上端端正正的坐好跟着扶住虚竹让他也是倚壁而坐和那老人的尸体并肩。虚竹心下嘀咕:“他叫我和老先生的尸体排排坐却作什么?难道……难道……要我陪他师父一块儿死吗?”身上不禁感到一阵凉意要想站起却又不敢。

苏星河整一整身上烧烂了的衣衫突然向虚竹跪倒磕下头去说道:“逍遥派不肖弟子苏星河拜见本派新任掌门。”这一下只吓得虚竹手足无措心中只说:“这人可真疯了!这人可真疯了!”忙跪下磕头还礼说道:“老前辈行此大礼可折杀小僧了。”苏星河正色道:“师弟你是我师父的关门弟子又是本派掌门。我虽是师兄却也要向你磕头!”

虚竹道:“这个……这个……”这时才知苏星河并非疯但唯其不是疯自己的处境更加尴尬肚里只连珠价叫苦。苏星河道:“师弟我这条命是你救的师父的心愿是你完成的受我磕这几个头也是该的。师父叫你拜他为师叫你磕九个头你磕了没有?”虚竹道:“头是磕过的不过当时我不知道是拜师。我是少林派弟子不能改入别派。”苏星河道:“师父当然已想到了这一着他老人家定是化去了你原来的武功再传你本派功夫。师父已将毕生功力都传了给你是不是?”虚竹只得**头道:“是。”苏星河道:“本派掌门人标记的这枚宝石指环是师父从自己手上除下来给你戴在手上的是不是?”虚竹道:“是!不过……不过我实在不知道这是什么掌门人的标记。”

苏星河盘膝坐在地下说道:“师弟你福泽深厚之极。我和丁春秋想这只宝石指环想了几十年始终不能到手你却在一个时辰之内便受到师父的垂青。”

虚竹忙除下指环递过说道:“前辈拿去便是这只指环小僧半**用处也没有。”苏星河不接脸色一沉道:“师弟你受师父临死时的重托岂能推卸责任?师父将指环交给你是叫你去除灭丁春秋这厮是不是?”虚竹道:“正是。但小僧功行浅薄怎能当此重任?”

苏星河叹了口气将宝石指环套回在虚竹指上说道:“师弟这中间原委你多有未知我简略跟你一说。本派叫做逍遥派向来的规矩掌门人不一定由大弟子出任门下弟子之中谁的武功最强便由谁做掌门。”

虚竹道:“是是不过小僧武功差劲之极。”苏星河不理他打岔说道:“咱们师父共有同门三人师父排行第二但他武功强过咱们的师伯因此便由他做掌门人。后来师父收了我和丁春秋两个弟子师父定下规矩他所学甚杂谁要做掌门各种本事都要比试不但比武还得比琴棋书画。丁春秋于各种杂学一窍不通眼见掌门人无望竟尔忽施暗算将师父打下深谷又将我打得重伤。”虚竹在薛慕华的地窖中曾听他说过一些其中情由哪料到这件事竟会套到了自己头上心下只暗暗叫苦顺口道:“丁施主那时居然并不杀你。”

苏星河道:“你别以为他尚有一念之仁留下了我的性命。一来他一时攻不破我所布下的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的阵势;二来我跟他说:‘丁春秋你暗算了师父武功又胜过我但逍遥派最深奥的功夫你却摸不到个边儿《北冥神功》这部书你要不要看?“凌波微步”的轻功你要不要学?“天山六阳掌”呢?”逍遥折梅手”呢?“小无相功”呢?’“那都是本派最上乘的武功连我们师父也因多务条学有许多功夫并没学会。丁春秋一听之下喜欢得全身颤说道:‘你将这些武功秘笈交了出来今日便饶你性命。’我道:‘我怎会有此等秘笈?只是师父保藏秘笈的所在我倒知道。你要杀我尽管下手。’丁春秋道:‘秘笈当然是在星宿海旁我岂有不知?’我道:‘不错确是在星宿海旁你有本事尽管自己去找。’他沉吟半晌知道星宿海周遭数百里小小几部秘笈不知藏在何处实是难找便道:‘好我不杀你。只是从今而后你须当装聋作哑不能将本派的秘密泄漏出去。’“他为什么不杀我?他只是要留下我这个活口以便逼供。否则杀了我之后这些秘笈的所在天下再也无人知道了。其实这些武功秘笈根本就不在星宿海一向分散在师伯、师父、师叔三人手中。丁春秋定居在星宿海畔几乎将每一块石子都翻了过来自然没找到神功秘笈。几次来找我麻烦都给我以土木机关、奇门遁甲等方术避开。这一次他又想来问我眼见无望他便想杀我泄愤。”

虚竹道:“幸亏前辈……”苏星河道:“你是本派掌门怎么叫我前辈该当叫我师哥才是。”虚竹心想:“这件事伤脑筋之极不知几时才说得明白。”便道:“你是不是我师兄暂且不说就算真是师兄那也是‘前辈’。”苏星河****头道:“这倒有理。幸亏我怎么?”虚竹道:“幸亏前辈苦苦忍耐养精蓄锐直到最后关头才突施奇袭使这星宿老怪大败亏输而去。”苏星河连连摇手说道:“师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明明是你用师尊所传的神功转而助我才救了我的性命怎么你又谦逊不认?你我是同门师兄弟掌门之位已定我的命又是你救的我无论如何不会来觊觎你这掌门之位。你今后可再也不能见外了。”虚竹大奇说道:“我几时助过你了?救命之事更是无从谈起。”苏星河想了一想道:“或许你是出于无心也未可知。总而言之你手掌在我背心上一搭本门的神功传了过来方能使我反败为胜。”虚竹道:“唔原来如此。那是你师父救了你性命不是我救的。”苏星河道:“我说这是师尊假你之手救我你总得认了罢?”虚竹无可再推只得**头道:“这个顺水人情既然你叫我非认不可我就认了。”苏星河又道:“刚才你神功陡打了丁春秋一个出其不意才将他惊走。倘若当真相斗你我二人合力仍然不是他敌手。否则的话师父只须将神功注入我身便能收拾这叛徒了又何必花费偌大心力另觅传人?这三十年来我多方设法始终找不到人来承袭师父的武功。眼见师父日渐衰老这传人便更加难找了非但要悟心奇高尚须是个英俊潇洒的美少年……”虚竹听他说到“美少年”三字眉头微皱心想:“修练武功跟相貌美丑又有什么干系?他师徒二人一再提到传人的形貌不知是什么缘故?”苏星河向他掠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虚竹道:“小僧相貌丑陋决计没做尊师传人的资格。老前辈你去找一位英俊潇洒的美少年来我将尊师的神功交了给他也就是了。”苏星河一怔道:“本派神功和心脉气血相连功在人在功消人亡。师父传了你神功后便即仙去难道你没见到么?”虚竹连连顿足道:“这便如何是好?教我误了尊师和前辈的大事。”苏星河道:“师弟这便是你肩头上的担子了。师父设下这个棋局旨在考查来人的悟性。这珍珑实在太难我苦思了数十年便始终解不开只有师弟能解开‘悟心奇高’这四个字那是合式了。”虚竹苦笑道:“一样的不合式。这个珍珑压根儿不是我自己解的。”于是将师伯祖玄难如何传音入密、暗中指**之情说了。苏星河将信将疑道:“瞧玄难大师的神情他已遭了丁春秋的毒手一身神功早已消解不见得会再使‘传音入密’的功夫。”他顿了一顿又道:“但少林派乃天下武学正宗玄难大师或者故弄玄虚亦未可知那就不是我井底之蛙所能见得到了。师弟我遣人到处传书邀请天下围棋高手(.2.)来解这珍珑凡是喜棋之人得知有这么一个棋会那是说什么都要来的。只不过年纪太老相貌……这个……这个不太俊美的又不是武林中人我吩咐便不用请了。姑苏慕容公子面如冠玉天下武技无所不能原是最佳人选偏偏他没能解开。”虚竹道:“是啊慕容公子是强过我百倍了。还有那位大理段家的段公子那也是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啊。”苏星河道:“唉此事不必提起。我素闻大理镇南王段正淳精擅一阳指神技最难得的是风流倜傥江湖上不论黄花闺女半老徐娘一见他便神魂颠倒情不自禁。我派了好几名弟子去大理邀请哪知他却不在大理不知到了何处结果却来了他一个呆头呆脑的宝贝儿子。”

虚竹微微一笑道:“这位段公子两眼直目不转睛的只是定在那个王姑娘身上。”

苏星河摇了摇头道:“可叹可叹!段正淳拈花惹草号称武林中第一风流浪子生的儿子可一**也不像他不肖之极丢老子的脸。他拚命想讨好那位王姑娘王姑娘对他却全不理睬真气死人了。”

虚竹道:“段公子一往情深该是胜于风流浪子前辈怎么反说‘可叹’?”苏星河道:“他聪明脸孔笨肚肠对付女人一**手段也没有咱们用他不着。”虚竹道:“是!”心下暗暗喜欢:“原来你们要找一个美少年去对付女人这就好了无论如何总不会找到我这丑八怪和尚的头上来。”苏星河问道:“师弟师父有没有指**你去找一个人?或者给了你什么地图之类?”

虚竹一怔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要想抵赖但他自幼在少林寺中受众高僧教诲不可说谎何况早受了比丘戒“妄语”乃是大戒期期艾艾的道:“这个……这个……”苏星河道:“你是掌门人你若问我什么我不能不答否则你可立时将我处死。但我问你什么事你爱答便答不爱答便可叫我不许多嘴乱问。”

苏星河这么一说虚竹更不便隐瞒连连摇手道:“我怎能向你妄自尊大?前辈你师父将这个交给了我。”说着从怀中取出那卷轴他见苏星河身子一缩神色极是恭谨不敢伸手接过来便自行打了开来。

卷轴一展开两人同时一呆不约而同的“咦”的一声原来卷轴中所绘的既非地理图形亦非山水风景却是一个身穿宫装的美貌少女。虚竹道:“原来便是外面那个王姑娘。”

但这卷轴绢质黄旧少说也有三四十年之久图中丹青墨色也颇有脱落显然是幅陈年古画比之王语嫣的年纪无论如何是大得多了居然有人能在数十年甚或数百年前绘就她的形貌实令人匪夷所思。图画笔致工整却又活泼流动画中人栩栩如生活色生香便如将王语嫣这个人缩小了、压扁了、放入画中一般。虚竹啧啧称奇看苏星河时却见他伸着右手手指一笔一划的摩拟画中笔法赞叹良久才突然似从梦中惊醒说道:“师弟请勿见怪小兄的臭脾气作一见到师父的丹青妙笔便又想跟着学了。唉贪多嚼不烂我什么都想学到头来却一事无成在丁春秋手中败得这么惨。”一面说一面忙将卷轴卷好交还给虚竹生恐再多看一阵便会给画中的笔墨所迷。他闭目静神又用力摇了摇头似乎要将适才看过的丹青笔墨从脑海中驱逐出去过了一会才睁眼说道:“师父交这卷轴给你时却如何说?”

虚竹道:“他说我此刻的功夫还不足以诛却丁春秋须当凭此卷轴到大理国无量山去寻到他当年所藏的大批武学典籍再学功夫。不过我多半自己学不会还得请另一个人指**。他说卷轴上绘的是他从前大享清福之处那么该是名山大川或是清幽之处怎么却是王姑娘的肖像?莫非他拿错了一个卷轴?”苏星河道:“师父行事人所难测你到时自然明白。你务须遵从师命设法去学好功夫将丁春秋除了。”虚竹嗫嚅道:“这个……这个……小僧是少林弟子即须回寺复命。到了寺中从此清修参禅礼佛诵经再也不出来了。”苏星河大吃一惊跳起身来放声大哭噗的一声跪在虚竹面前磕头如捣蒜说道:“掌门人你不遵师父遗训他老人家可不是白死了么?”

虚竹也即跪下和他对拜说道:“小僧身入空门戒嗔戒杀先前答应尊师去除却丁春秋此刻想来总是不妥。少林派门规极严小僧无论如何不敢改入别派胡作非为。”不论苏星河痛哭哀求也好设喻开导也好甚至威吓强逼也好虚竹总之不肯答应。苏星河无法可施伤心绝望之余向着师父的尸体说道:“师父掌门人不肯遵从你的遗命小徒无能为力决意随你而去了。”说着跃起身来头下脚上从半空俯冲下来将天灵盖往石板地面撞去。虚竹惊叫:“使不得!”将他一把抱住。他此刻不但内力浑厚而且手足灵敏大逾往昔一把抱住之后苏星河登时动弹不得。苏星河道:“你为什么不许我自尽?”虚竹道:“出家人慈悲为本我自然不忍见你丧命。”苏星河道:“你放开我我是决计不想活了。”虚竹道:“我不放。”苏星河道:“难道你一辈子捉住我不放?”虚竹心想这个话倒也不错便将他身子倒了转来头上脚下的放好说道:“好放便放你却不许你自尽。”苏星河灵机一动说道:“你不许我自尽?是了该当遵从掌门人的号令。妙极掌门人你终于答允做本派掌门人了!”虚竹摇头道:“我没有答允。我哪里答允过了?”苏星河哈哈一笑说道:“掌门人你再要反悔也没有用了。你已向我施号令我已遵从你的号令从此再也不敢自尽。我聪辩先生苏星河是什么人?除了听从本派掌门人的言语之外又有谁敢向我施号令?你不妨去问问少林派的玄难大师纵是少林寺的玄慈方丈也不敢命我如何如何。”聋哑老人在江湖上威名赫赫虚竹在途中便已听师伯祖玄难大师说过苏星河说无人敢向他号施令倒也不是虚语。虚竹道:“我不是胆敢叫你如何如何只是劝你爱惜生命那也是一番好意。”苏星河道:“我不敢来请问你是好意还是歹意。你叫我死我立刻就死;你叫我活我便不敢不活。这生杀之令乃是天下第一等的大权柄。你若不是我掌门人又怎能随便叫我死叫我活?”虚竹辩不过说道:“既是如此刚才的话就算我说错了我取消就是。”苏星河道:“你取消‘不许我自尽’的号令那便是叫我自尽了。遵命我即刻自尽便是。”他自尽的法子甚是奇特又是一跃而起头下脚上的向石板俯冲而下。虚竹忙又一把将他牢牢抱住说道:“使不得使不得!我并非叫你自尽!”苏星河道:“嗯你又不许我自尽。谨遵掌门人号令。”虚竹将他身子放好搔搔光头无言可说。苏星河号称“聪辩先生”这外号倒不是白叫的他本来能言善辩虽然三十年来不言不语这时重运唇舌依然是舌灿莲花。虚竹年纪既轻性子质朴在寺中跟师兄弟们也向来并不争辩如何能是苏星河的对手?虚竹心中隐隐觉得“取消不许他自尽的号令”并不等于“叫他自尽”而“并非叫他自尽”亦不就是“不许他自尽”。只是苏星河口齿伶俐句句抢先虚竹无从辩白他呆了半晌叹道:“前辈我辩是辩不过你的。但你要我改入贵派终究难以从命。”苏星河道:“咱们进来之时玄难大师吩咐过你什么话?玄难大师的话你是否必须遵从?”虚竹一怔道:“师伯祖叫我……叫我……叫我听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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