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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客气几句,坐下后,雀儿好奇地看着郭璞,忍不住问道:“望月姐姐呢?”

赵柏林忙对雀儿道:“乖雀儿,你先出去,出去练手弩去,这手弩打中活物,才是真的厉害。”

“哪有活物,鸡狗走兽吗?”

“是呵。”

赵柏林支走雀儿,笑着对郭璞道:“景纯果然好法术!”

郭璞先是有些惊讶,接着也是一笑,“哪里是什么法术,不过略施雕虫小技耳!”

“奚望月美貌温婉,我见犹怜,确实值得景纯大费此周章。”赵柏林呵呵一笑。

郭璞却正色道:“先生不必这么说,我岂是为了望月容貌,其中缘由说来话长。不知先生可听说过嵇叔夜?”

赵柏林先是摇摇头,马上想起什么,疑惑地问道:“可是《广陵散》绝响的嵇康?”

“正是。”郭璞略一停顿,接着说道:“嵇叔夜祖上原本奚姓,后来才改姓了嵇。”

“哦,这么说来,望月是嵇康的后人。”赵柏林恍然大悟。

“不完全是,这望月乃是嵇叔夜长兄的孙女。嵇叔夜娶前魏康华公主,在士族中有名望,文帝欲禅代,担心嵇叔夜坏事,多次笼络不成,这也许是他被杀的主要原因,当年,他的儿子嵇绍一家也被囚禁。嵇叔夜被刑戮时,嵇叔夜的长兄嵇喜早年就已病故,可是子侄辈们听了消息,害怕被株连,一时慌乱,纷纷四散逃隐,好几家改回了原来的奚姓,其中就有望月的父亲。很快,文帝就回心转意,后悔杀了嵇叔夜,释放了嵇绍一家。这时候,嵇家那些已改了姓氏的家庭,因为祖上原本就是此姓,就没有再改回去。再说了,改来改去的,徒惹耻笑耳!”

“原来如此!”赵柏林叹口气。

“那时候,我家和奚家在闻喜城里比邻而居,望月比我仅小四岁,和我相识时,只是这么高的小丫头,天真烂漫,聪慧异常,我很喜欢,就经常在一起玩耍,两家也常有往来。她父亲的铁匠手艺据说是嵇叔夜亲传,当然,这手艺非锻造刀兵也,而是锻造器物,每一件都穷极工巧,不似人间之物。靠此手艺,世家大族,官宦巨室,纷纷请托打造器件。时间久了,奚家渐渐殷实,日子也好过了许多。可谁知五年前,有人盯上了他们家,夜里一群黑衣贼,把奚家洗劫一空,更可恨的是家里二十余口人尽数被杀。那天,望月和姨母恰巧出外玩耍,住在了亲戚家里,躲过了一劫。”郭璞说到这里,长叹一口气。

赵柏林没有吭气,隐约觉得这种劫杀手段有些熟悉。忍不住问道:“夜里抢劫为何要斩尽杀绝?是来寻仇的仇家吗?”

“不知,官府到家里勘验一番后,就没有了消息。奚家也没有人去追问,时间一长,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灭满门的惨案也能不了了之?”赵柏林有些不敢相信,这也太无法无天了。

“此事到处都有,何必奇怪!望月的姨母第二天回到家里,看见丈夫、儿子尽数被杀,一阵悲痛惨嚎后,也去投水自尽了。”郭璞说到此,眼圈发红,悲愤不已。

“那望月怎么办?”

“当时,我在外地游学,数月后回家,才知晓此事,此时望月已下落不明。我去问了许多人,有说被亲戚领走的,也有说被卖到了青楼里,更多的人说是落入了人牙之手,早已不知所踪。那段时间,我在附近的青楼转了好些日子,没有发现望月的踪迹。有人告诉我,在安邑见过她,我就匆匆赶到安邑,找了数月时间,没有踪影。也许是天不负人,元康七年,我到洛阳访学,在随王的府上看见了望月,她已经是随王妃的侍婢。那天,随王举办雅宴,招来洛阳城的几名士子到府清谈,因为好奇,加上有些薄名,我也去了。哪里想到净谈些聚敛钱财的法子,着实俗不可耐。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望月从后院过来传话,说是主母有事需与随王商议,随王连忙起身去了后室。你知道吗?当时我一眼就认出了望月,如遭雷击,一下子呆在那里。这时候,望月也看见了我,她也是一愣,马上就恢复了情绪。我当时激动的呆站在那里,怔怔看着她。当时是冬天,外面好大的雪,望月仅穿一件薄衫,脸颊、手背都被冻得皴裂了,面色发暗,哪里有一点过去的俊俏模样?我没有想到这随王府如此的虐待佣仆和侍婢,连保暖的衣物都没有。她看见我,应该也很吃惊,因为不能久留,她到我身边轻轻说一句:‘河边柳。’便匆匆离去了。在闻喜的时候,我们常在涑水边的柳林中游戏,那些河边柳树大多在两家的东北方向,我知道,她是让我到王府边的东北方向等她。离开随王府,东北方向果然有一条暗巷,叫做挂甲巷,我就站在院墙下等她。暗巷里风寒如刀,我被冻得瑟瑟发抖,可这一切都敌不过找到望月的快乐。我跺脚呵气,在雪地里转悠,果然,半个时辰后来了一个粗蛮汉子,看见我,问我:‘是郭璞吗?’我说:‘是的。’他也不说多余话,塞给我一张布条,匆匆离去了。我展开布条,上面用炭灰写了‘赎我’两字。我知晓了望月的心意,连忙回了客栈,找来相与的几位朋友,商量着要赎回

望月。我央求他们再去托人,到随王府去打听消息,很快,随王府里就回了话,赎金开价三千贯。我一听就傻了,我哪里有如此多的银钱?谁会借给我这么多钱?在洛阳城待着,肯定没有办法赎她,只能回闻喜想办法了。这需要再去找到望月,告诉她我的想法,王府森严,我天天在王府边上转悠了几日,果然,又遇见那传信的汉子。我问他望月的事情,他竟然对望月也所知甚少。原来那天夜里,望月央求他去给一个叫做郭璞的亲戚送封信,王府规矩森严,她一个女子夜里根本无法出去,那汉子见她情义真切,这才答应帮忙递了条子。我也只好央求他说,我确实是望月的亲戚,能不能再去传个话,告诉她最迟明年春上,我必想办法带她回家。我给了汉子一吊钱,那汉子便应允了。之后,我匆匆赶回闻喜,把祖宅卖了,地也卖了,凑了四千多贯,匆匆再赶到洛阳。我想着这次一定能将望月赎回来,让她获得自由。可到了洛阳,随王府竟然垮了,随王一场大病死了,他的儿子是个白痴,爵位被降为县公,家里俸禄田产被洗劫大半,根本没法再维持原来的排场,便遣散了许多佣仆和侍婢。望月又被卖了!听到这消息,我五内崩摧,心痛啊,短短数月时间,望月又被我弄丢了。我只好在洛阳城里到处打听,直到半年后,我在随王府边的挂甲巷里,又遇见了那个汉子,他带着一个孩子,在巷口乞讨。不是他叫我,我根本没有想到,他是当年那位粗壮的汉子,他胡子已经花白,流着泪,颤着声音对我说:‘郭璞郭璞,我不负汝,在此等候汝半年多,终于又见到汝!’我看见他鼻涕眼泪齐下,许久才想起是那位带话的汉子,我一把抓住他的手,问他:‘你到哪里去了?寻了你这么长的时间?望月到哪里去了?快告诉我!’那汉子怨怪我:‘收了你一吊钱,带了一句话,害我半年在此苦等你来,婆姨也死了,只余下这孩子与我孤苦相依,就因为祖上一句话,做人要守信,我便守信在此,苦啊!’”

赵柏林也叹一句:“这汉子守信到如此程度,着实让人钦佩!也是望月之福。”

“我也是敬这位汉子,换着别人只怕早就不知所踪了,因为一句话,一吊钱,受人所托,宁死也要履约,我也是感动的不得了。那汉子告诉我,望月被一位河内郡的官儿买了去,至于买了去做什么不知道。当时,我一听就急了,准备去河内郡。这时候,汉子抱住我的腿,对我说,他命不久矣,只是撇下这孩子,死了也不放心,能否让他跟着我,吃剩的余一口给他,能保住一条小命就行。我看这孩子不到十岁,瘦骨伶仃的,便问叫什么名字,那汉子说:‘这孩子叫郭聪,他姓郭,生死都是你们郭家的人了。’说完,把孩子摁在地上磕头,发誓一辈子忠于主人,听主人的话,为主人去死也不可有一点怨怼。”

赵柏林想起雀儿给他当侍女的过程,一条生命轻易就委托给了一个陌生人,若是选对了人,可以惊叹她的爷爷有着超人的观察力,也可以羡慕雀儿有着别的女孩难以比拟的福分,但这绝对不值得仿效,如果所托非人,那是很要命的。

“郭聪的爹很聪明,为了保他一命,连姓都改了,只为了我能够照拂他,能够护他周全。郭聪的爹其实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不然,见到我时也不会那么兴奋。托付了郭聪,第二天就死了。我和郭聪埋葬了他爹,这人让人敬佩,还真是个守信至死的人。从那以后,郭聪就做了我的书童,我们俩一起到了河内郡。也没有目标,在街区里晃晃悠悠好些日子,身上的钱财花的也差不多了。只好在街上摆了一个算命的摊子,为人卜筮算命,维持生计。又是在冬季,街上冷飕飕的,一辆画轮车停在我的面前,车上下来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身后跟着一个小妇人。对,你猜的没错,那位少妇就是望月。她看见我,先是一愣,接着装作不认识,站在贵妇身后,一言不发。贵妇让我测一测吉凶,说是家里送给杨国丈的一匹千里马,昨日突然倒在槽下,嘴里吐着白沫,命将休矣。可是在所列的礼单里,此马赫然排在第一位,若果死在郡守府里,后果难以预测。杨国丈一向豪横,出了此事焉有不怪罪之理。我为那贵妇打了一卦,我告诉她卦象为‘吉’,但是须我到府上亲自勘验一番才行。贵妇爽快答应了。路上,我就在合计,怎样和望月争取到片刻单独相处的机会?他们带我到了马厩,那匹马口鼻喷着白沫,偃卧于地,众人拖拽不起。胡孟康急得团团乱转,一边大声斥责马夫,一边怨怪送礼之人为何要将如此名贵的马寄养在自己的马厩里,一副乱了方寸,不知所措的样子。我看看马匹,查了查马厩的马料,基本可以断定是因为这胡孟康生怕亏待了这马,精饲料喂得太多,积食所致也。我对胡孟康说:‘此马可医!’他一听大喜过望,问我如何才能医治好。我说:‘需要府上一位未时三刻出生的人协助我,另外再派三十名汉子持竹竿,西行三十里,见到一处小庙,庙前有一株高大槐树,围着树反复用竹竿敲打,树上会掉落一物,擒住它速速送回即可。’胡孟康连忙派人办理,一查,府上只有望月是未时三刻出生的人,胡孟康问我:‘只有此女子符合条件,不知可否?’我故作嫌弃,做出无奈的样子,说:‘唉,美中不足

,也是天意。这样的话,需要用布幔遮住马厩四周,三十尺内不得进人,等到那三十名壮汉擒住那物回来时,才可依我说的步骤行事,只有这样才可大功告成。’胡孟康没有办法,只能听我的,就照我说的围了布幔,将我和望月围在马厩里,我让郭聪在四周监看,任何人不得靠近。望月见我,没有想象的惊喜,她只是淡然问我:‘费这般周折,只是为了和我见一面吗?’我告诉她这些年一直在找她,和今天这事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周折,小事一桩耳!她说:‘姨母投河时,我就死了。你还费力气找我做什么?’我很是奇怪,就问她:‘既然早就死了,为何在随王府遇见了,要传书信赎你出去。’我说着,便将怀里的布条拿出来,上面的炭灰早已经湮没不清了。她看了,泪水一下子下来,说:‘随王府就是虎狼窝,多少人被他们糟践死了!当时只是怕死,以为你可以救我出去,哪里知道从此再没有消息?’我一听急了,告诉她:‘你找的那个汉子没有传话给你吗?我托朋友打听一圈,说是赎你出去,必须要三千贯钱,我当时到哪里去寻这么多钱?只好找到那汉子,请他传话给你,来年春天必定带钱来赎你出去。他没有告诉你吗?’望月这时才似乎想起什么,叹息道:‘唉,原来是这么回事,哪里等得到春天,还没有过完年,这随王府大乱,我便被他们发卖了,那里需要三千贯钱,把我只贱卖了不到三吊钱,大雪连天的,一路颠簸着就到了这河内郡,好在这里大妇仁慈,从人牙手上买下我,到了这郡守府。’我就奇怪了,问她:‘难道那汉子没有告诉你,我在想办法赎你吗?’她表情凄恻告诉我:‘说了,他说郭璞会在春后赎我,当时,我听了以为他在调笑我,马上就要被发买了,还能等到春后吗?我就告诉他,你告诉郭璞来为我收尸吧。他还劝我要耐受着,郭璞是个钟情的人。我心里想着,随王府里一遇,惊鸿一瞥,哪里就钟情了,会舍得花钱来赎你,凭什么呢?’我对她说:‘我们年少相识,河边柳下,情愫暗结,哪里就不会钟情于你?我只是后悔你家里遭遇大难时,不在你身边,否则,哪里会受此磨难?’我们说了许多,最后,我问她:‘你在这郡守府里,现在已是那郡守的侍妾,有个安身饭吃,还想离开这里吗?’她对我说:‘郡守薄情,终究不是寄身之处,若是能出去,哪怕得一日自由,也是情愿的。’我知道了她的态度,就告诉她:‘行,你暂时在这里呆着,我再找办法,终究会想法子带你出去!’到了午夜,那些军汉才急匆匆回来,逮住一只像猴子一样的畜生,交给我,我让望月到井里打了一钵水,用那畜生在马鼻之前呼气,我再用凉水拍抚,那马睁开眼,猛然看见畜生,大惊,腾身站起,打着响鼻,屙出几泡屎来,身上病早好了七八分。待马惊吓平复后,我和望月出来。胡孟康大喜,给我送了一百两黄金和很多谢礼。我收下了,找到一个僻静处,对胡孟康说:‘那个女子身上有些戾气沾染,近一百天内,找一处宅子,莫让汉子近身,好生供养着,到时我再来贵府,施些手段,定能保府上家宅安宁!’第二天,胡孟康果然找了一处独院,安置了望月,我去找她说了原委,她叹口气:‘只是任君摆弄,不知何时是个头?’我跟她起誓,一百天内一定回来,结果,一直等到今年的七月才过来,恰巧又遇见了你,正是痴情的福报啊。”

“结果,你让望月又等了多久?”赵柏林好奇问道。

“等了足足一年多。期间,我正在葛稚川那里,脱不开身,就让郭聪跑来河内府,带一封书信给胡孟康,告诉他,我正在寻找破解之法,还需要一些时日。郭聪去找了望月,说了带信的事情,让她也耐心等上一些时日。郭聪回来告诉我,胡府上下对望月唯恐避之不及,都担心她身上的邪祟沾染自己,只有胡大小姐偶尔会去坐坐,说些闲话。可谁知胡大小姐在两年前就曾生过一场大病,性情变得十分乖张,大家越发信了望月邪祟占身的事情,更加不敢靠近。第二次见到郭聪,望月很生气,对郭聪说:‘你去告诉郭璞,再不来,就等着收尸好了!’听到这话,我星夜兼程往河内郡赶,结果,在城门口与你们遇见,有些事情,你们也清楚。”

“我们到胡府的时候,望月好像并没有被囚在一个独院里,似乎也没有什么异常。”赵柏林想到自己见到望月时的情形。

“这就要感谢胡大小姐了。有人告诉她是因为望月身上的邪祟,才让她生了一场大病,差点送了性命。她好奇,就去看望了望月,两人竟然越发的要好起来,闹着逼着让胡孟康放了望月,望月才脱了此厄。我本以为可以护望月周全,结果,一番算计,险些害了望月的性命。”郭璞叹口气。

“你带望月到这里来,若是被胡小姐遇见,如何解释?”赵柏林当然知道胡春秀对邪祟的认识,但看见望月被郭璞带到这里来,又会怎么看呢?

“我也是担心这胡小姐闹腾起来,所以才来找你,想请你去跟胡小姐解释一番。若是望月在胡府继续待下去,没有了胡小姐在胡府内照应着,只怕命不久矣。”郭璞有些无奈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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