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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d2();我去卧室喊醒他,他好像正在做噩梦,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栗。
“孙书源。”我拍了拍他。
半晌,他从梦里醒来,喊了一声“万琳……”
“我在呢。”
孙书源哽咽地抱住我,我能感到他身上全是汗。
他一直在喊万琳万琳,喊到我恍惚间以为自己不是这个女人。他如此凄切,几近自责懊悔,像是在恕罪。
待他情绪好转了一些,我陪他吃早餐,之后去楼下花园散步。
只字不提泡温泉的事情,我十分不想穿泳衣,或者裹浴巾。
他似乎也无心这些。
“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我问。
他嘴唇泛白。
“也没什么,就是,”他顿了顿,“发生一些奇怪的事。”
我想了想,“昨天打火机的事情吗?你放心,我不相信你偷东西。想必是他们自己发现弄错了,否则怎么会放我们回来。”
“万琳,你会害怕吗?”
我听不明白,他突然转头望着我,以一种有些胆怯又充满渴盼的目光。
“害怕什么?”
“三个月前那场大火。”
他嗫嚅着声音,“你、你会做噩梦吗?那场火很大,偶尔想起来会不会感到害怕?你当时一个人在卧室里面……”
说实话那场火灾没给我带来多大心理阴影,我倒是很想知道哪位英雄把我从火里救了出来……
忽然心里猝不及防冒出一个答案。
“你会害怕吗?万琳,我、我对不起你,我当时没能及时来到你身边,你当时有受伤吗……”
孙书源情绪越来越激动,我只能上前抱住他。
手掌轻抚过他的背,让他暂时缓和下来。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提到火灾的事情,尤其这附近全是水,完全没有什么可以联想的事物,再说,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前面有咖啡馆,”
前面那家露天咖啡馆,真是救我一命,
“我们去那里坐会儿。”
他点点头,反手抹了把眼睛。
中午咖啡馆人不多,前院里的绿植十分茂盛,尤其是那几平米的玫瑰花丛,开得正盛。我正想拿出手机拍照,突然意识到他给我装了窃听软件,刚刚对他产生的些许怜悯心,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担心我出轨?……不是。
我想起那天他在厕所门口,说的每一句话,他说,他,是个重视事业的男人,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影响到他的工作,前途,即使是我,也绝不手软。
也就是说,他怕我影响他的事业。
我会怎么影响他的事业,他怕我做什么?怕我去他公司里闹?闹什么?和他同事说,他的亡妻,其实复活了?
这难道也能影响他的前途?那如果我保持一个死亡的状态……
我突然明白了,那天他的同事在会议室里私下讨论的:营销亡妻卖弄深情人设,恶心。
确实恶心。
“老公,你帮我拍张照片吧。”
我望着那满院的玫瑰花,忽然萌生一个想法。
“好。”他从恍惚的状态里走出,脸色比刚刚稍微好了些。
我将手机递给他,
拍好照片之后,他还给我。
“真漂亮。”他眉眼含笑,“我老婆就是好看。”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拍自己的照片,以前的照片,都是那张我不大熟悉的脸,整容前的脸。
现在的我,好像才是真正的我。
“好看。”
我笑了笑,收起手机,“我发朋友圈了,你记得帮我点赞。”
话音未落,孙书源脸色一滞。
我就猜到。
“朋友圈?”
“嗯。”
“你还有朋友圈?”
“喂,”我感到好笑,“我是人又不是鬼,我为什么不能用朋友圈。”
“那你朋友圈里都有谁啊,”他显得迟疑,“臻丽的同事……”
“嗯。”我点点头,“大家都是整容脸,朋友圈照片都差不多。”
孙书源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那可不行,我老婆就是鹤立鸡群。”
其实也没什么其他人,臻丽的同事确实占多数,包括赵诗茵,还有翻译组的一些同事,不过他们这部分我会暂时屏蔽。
毕竟不能让孙书源知道我的新工作,殷维是这么说的。
最大的问题是,我现在的电话卡还是孙书源副卡,为了避免他登录我的微信,我得早些用自己身份证办理一张。
目前看来他还比较信任我,不太可能看我微信。
“老婆,”刚刚几分钟他都没有说话,“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我也从思绪中走出,每次听见他郑重其事地和我说话,我就异常紧张。
“你改个名字吧。”
“为什么?”我忍不住站起来,“改名字?”
“你、你昨天也看见了。”他徐徐解释,“超市里遇见的那个郑阿姨,她……她以前和你很熟,现在你换了个模样,没认出很正常。而且你现在失了忆,某种意义上说,已经不是曾经的万琳了,你现在是个,崭新的人。”
心里冷冷的。
我清晰地明白他的意图。
“你是觉得,和别人解释我的存在很麻烦吧。”
“是的。”他没有否认,“解释不清,而且这件事情本身就奇怪。”
“是很奇怪,”
我盯着他的眼睛,突然有些看不明白他了,
“孙书源,我怎么感觉你从一开始,好像就很轻易地接受了我的复活。”
“是么,”
他躲开我,“我其实,心里害怕了很久,但后来我意识到,无论你是什么原因在一年后活了过来,我都接受。”
“你起初以为我是女鬼?”我感到好笑。
“也不是,”他望着我笑,“那得也是漂亮的女鬼。”
话题扯远了,我板着脸,“我不改名字。”
“那你打算怎么做,”他忧心忡忡。
“我有个疑问,”我望着他,“如果我改名字,从此几乎没人知道我就是死去的万琳。那么你会怎么做,你会和你周围的人说,自己娶了个新老婆。”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我,沉默几秒后,轻轻点头。
深情亡妻人设总归是要结束,我总不能一辈子被他金屋藏娇。
一年半……差不多也演够了。
如果我换名字,或许可以接触到他身边的同事,以他新妻子的身份。这对我弄清楚事情的始末有帮助。
正如殷维所说的那样,再“摸索摸索”。
“行。”
我抬起头,答应他的请求。
孙书源满眼惊喜,“真的?”
“嗯。”我点点头,“那么,你觉得我应该叫什么好?”
“别叫万琳就行……”他喃喃说。
“那我可以继续姓万吗?”
他犹豫了几秒,最后没有拒绝。
“万、万……”
我不断念叨着,思绪渐渐飘远了。
因为我看见另一个人,正坐在咖啡馆里的某个角落。
殷维穿着一身花色衬衫,透过面前玻璃橱窗,看向露天庭院里的我。他和昨天一样,用那种似笑非笑的目光,指甲一搭一搭,敲击瓶身。
目光涣散地移过他的五官,落在他的花衬衫上:黑底,缀满细碎的红玫瑰,和玻璃橱窗映出的玫瑰花丛渲染重叠在一起。
“万、万玫,”我轻飘飘地说了出来。
“什么?”
孙书源忽然睁大眼睛。
“万玫。”
两个字清晰地从嘴里说出,奇怪的是,那一瞬间我就轻易接受了它。
“因为这里有玫瑰花。”我指了指他身后那片玫瑰花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