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是巫女。”
巫桐只当他说了一句废话。
父母亲族皆被杀害,她对巫族并没有任何情意,有的只是憎恶。
所以她对先祖没有敬意,没有必要。
何况她只是个八岁的孩子,纵是无礼些,也不过分吧。
她只是一心一意想求得真相。
想知道那个被传承千年的荒谬的规矩,究竟是因何缘故。
如果可以,她如何想成为巫女。
“我身死之时,才被人告知了一个消息。”
先祖望向巫桐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惜。
“当时情况紧急,我没有办法出手,只能逼不得已,立了这个规矩。”
“是什么消息?”巫桐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是什么样的消息,能让不惜牺牲自己保护巫族的先祖,磨刀霍霍,向自己的族人?
巫族血脉相连,杀死巫女全族,意味着可能会死上百号人。
那不是一个小数字。
“会有巫族的敌人,从巫女,或是巫女的亲族中诞生。”
先祖沉声道。
“那是伴随着我为你们留下额间日月力量的诅咒,彼此相生相克,永不停息。”
“你们无法召唤出我,无法摆脱自己的额间日月,自然也无法摆脱那背后的敌人。”
“纵是你们的额间日月被强行抹去,此消彼长,那额间日月也会在巫族另外两个孩子身上浮现。”
“所以,此咒无解。”先祖叹息。
“为了巫族,我只能仓促之间立下那个规矩。即便我知道,可能会有上千无辜的族人因此规矩惨死。”
“但是为了巫族全体,为了巫族未来,我不得不那样做。”
先祖的语气出现几分老态。
他面朝巫桐,郑重的鞠了一躬:“小姑娘,对不起。”
巫桐却是蓦然眼眶闪现泪光:“你不必说对不起,因为我可能就是那个巫族的敌人。”
她望着关山,又望着先祖,冷笑:“你们这些人,做错了事,总会说一句对不起。”
“可这世间尚有公道在,无数牢狱存在的意义,本就是为了收押对不起别人的人。”
“若空口无凭的一句对不起有用,那世界上人人都是恶人,世界上要牢狱做什么呢?”
她语气嘲讽无比:“你是巫族先祖。巫族巫术如何强大我自不必多说。巫族竟然会怕一个诅咒,这真是无异于班门弄斧。”
“偏偏你们还真的怕。”巫桐抬眸,眼神带着厌恶:“此事有上百种解决办法,偏偏你选了最愚蠢的一种。”
先祖张口,没有出声。
他在想那因为这条规矩死去的上千条人命。
也罢,被骂就被骂吧。
也许冥冥之中,这个小姑娘此时正是化身成了那上千人,在对他质问,对他怒吼。
他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此办法确实愚蠢,被骂也是活该。
先祖,一个头发眉毛胡子俱花白的垂垂老人,竟就那么生生受了一个八岁孩童的怒斥,不加反驳。
此情景看起来滑稽无比。
“我会是巫族的敌人。”
巫桐的声音很轻,但又仿佛很重,沉沉地落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我的父亲是巫主,母亲是巫女。”巫桐看向关山:“你已经是巫主,自然知道巫主每日有多么辛苦。”
“我的父母为了巫族操劳一生,我的亲人都和睦异常。就因为你立下的那个该死的规矩,就因为我如此不幸天生额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