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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z市的当天,下起了小雨。
z市气候宜人,夏日热而不燥,细雨下得不像天发汗,反而像一滴滴清凉的泪,又不显得粘腻,染得草木蒙蒙茸茸,绿意愈发深浓。
车子直达民政局。
高瞻下车,撑开伞。
严旬安很快就蹿到他伞下。
伞够大,遮两个人绰绰有余,高瞻无心跟她计较,放慢了脚步,与她并行进去民政局。
下午两点半左右。
不知是否是这场时长过久的小雨消磨了热情,前来民政局办理证件的人寥寥无几,空荡清冷的走廊里只有一对中年夫妇背对而坐,七八岁的孩子坐在两人中间,茫然左右相顾,不知所措。
就连因严旬安相貌引起惊动也没有波及到这一小块凝滞的地域。
“高瞻。”
严旬安看向目睹此景而失神的高瞻,伸手揽住他的手臂。
高瞻默默收回视线。
前面没人,无需排队,高瞻与严旬安直接去提交资料。
严旬安挑了挑眉,将柜台后方错愕望着她的女工作人员挑回神。
“咳,恭喜,恭喜两位。”工作人员结结巴巴又前后颠倒,这都还没办成证就开始祝贺他们新人了。
严旬安失笑,颇是满意他人这种“自发性”的祝福。
高瞻仍没什么表情变化,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同严旬安一起去拍照。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两人长相出众,在拍照期间,摄影师与其他工作人员光明正大来围观。
严旬安心情达到空前绝后的欢快,整个人如雪山霎时融化,雪水汩汩的流淌,散发着一种甜得腻人的生机活力,滋润了一片盎然春色,她眉眼间的喜意瞧得外人都不由自主感到愉悦,仿佛不要钱似的往外冒好话才能回馈她带来的精神享受。
这份热闹喜庆反衬得高瞻的平静格格不入,甚至有些“不知好歹”——谁能娶到这么漂亮的老婆都偷着乐了。
就他假正经。
多数的男工作人员心里腹诽。
“准新郎再挨近,离这么远做什么啊,夫妻俩第一次见面吗?还是被脖子架刀逼过来的?”摄影师开了个小玩笑,却没有逗弄到当事人,反而使得两人神情微滞。
摄影师不明所以,继续道:“两人肩挨着肩。”
“诶,笑一笑,不用这么严肃,你们二人这么登对,不笑多可惜啊。”
“高瞻。”
严旬安低低唤了一声,似乎是在恳求高瞻。
至于恳求什么,她自己也说不太准:求高瞻别临阵脱逃?还是求他给自己几分面子——但她是不需要的,表象如何,她根本不在乎,只要高瞻真心实意的把她放在心里。
严旬安能感知到,他现在并不快乐。
这让她很是慌乱,又很是心疼。
严旬安小心翼翼握住高瞻的手,手掌微烫的温度让她安心些许,至少现在的他在她身边,他还飞不走。
高瞻似毫无察觉一般没有如常抽出手。
“拍照吧。”高瞻说,也对自己下达了命令。
直视镜头,面带微笑。
“好了!”摄影师满意道。
照片洗了出来,严旬安瞧个没完,仔仔细细的摩挲着,高瞻好看,她好看,身后红色的背景更加好看。
接下来一切都更像是在做梦:双方填写一份《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签名,按手印。
工作人员例常询问两人是否自愿结婚时,严旬安的心口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面色平静的高瞻。
满室皆空,满目皆空。
严旬安眼底只容得下一个高瞻。
高瞻双唇一张一合,吐出四个字——
“我非自愿。”
什么?
严旬安瞪大眼,视网膜上烙印着严高瞻颓然变得极度冷峻的脸庞,他的目光里有着这世间巨大的铺天盖地的怨恨与嫌恶,似乎是生怕给予的感情杀伤力不够,他重申道:“我不是自愿的!”
“高瞻,你——”
这个巨大变故让严旬安几乎颤不成声。
高瞻拍开她伸过来的手,仿佛她是深仇大恨的敌人,然后愤而往外走去。
“高瞻,高瞻!”
严旬安一边大喊一边追了出去。
可高瞻的脚步迈得很大,后来甚至还跑了起来,越跑越快,越跑越快,跑得沿路的风景都模糊了,成了一张色彩混合的染布,染布被拉开,跟着高瞻的身影延伸。
严旬安又惊又怕又悲痛的追赶,脚下一崴,跌坐在地上,顾不上疼,她手脚并用,仍企图追上高瞻。
“高瞻,高瞻,等等我,别走,别走。”
严旬安撕心裂肺的呼唤形同虚设,挽留不了飞速逃离的高瞻,他的背影愈发得小,小如一豆火光,小如一滴水墨,最终无影无踪。
严旬安绝望的眼睁睁看着高瞻消失,发了疯一样的哭着喊着,拼命的找寻着,可结果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她失去了她的高瞻。
手上的黏糊拉回了她的视线。
指尖沾染了红色的液体,顺着往下看。
血,血,都是血。
下身漫出了无尽的血水。
严旬安茫茫然的看着。
有什么东西随着血流失了。
是,是孩子!
严旬安一手捂住自己的肚子,一手拢着地上的血,要将它们都收回来,只要收回来,孩子就回来了!
她一定要保住孩子!她跟高瞻的孩子!
只要孩子还在,高瞻就还会回来。
掌心在粗粝的地上反复磨出血痕,流散的血液却还是纳不回来,一切都只是徒劳。
只是徒劳,刚刚孩子仍在,高瞻都能义无反顾的离开,更罔论现在。
她没有高瞻,也没有孩子。
她什么都没有。
“高瞻,高瞻,”严旬安精疲力竭的躺在地上,剩余的一点力气依旧用来寻觅高瞻,“高瞻,别抛下我,高瞻,我在这。”
“高瞻你回来,回来我什么都听你的,都听你,我不会再要求你做什么,不结婚,不结婚也行,高瞻,高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