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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空擦黑的时候,荣国府里的人终于发现事件大条了!

贾代善气得跳脚,背着手大声吼道:“去去去!快去看看那个孽障到底在做什么?要是迎不回来,就干脆不要迎了,让他赶快给我滚回来,别把脸都丢尽了!”

是的,贾代善已经在心里给贾赦判了死刑,认为贾赦一定是作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又是那副模样,张家想要悔婚也是有的。贾母心中也在担忧事情会不会牵连到自己。贾政这个时候也终于舍得从书房里面出来。他恭恭敬敬的向自己的父亲问道:“父亲,要不让儿子去走一趟,看一下吧?”

贾代善急忙道:“不用了,政儿,你有这份心是好的,你就不用去趟他这趟浑水了,等他回来之后,我们搞清楚事情,再让他自己改去解决!政儿,现在天黑了,你也快回去好好休息吧!”

贾政笑道:“多谢父亲体谅,不过,儿子现在精神头正好,等会儿回去还要再读一读论语呢!”

贾代善和贾母听了之后,欣慰的点了点头,王夫人在读书这件事情上,也为自己的丈夫骄傲。一时间大家都在关心贾政读书的事情,连贾赦结婚这样的大事都被抛在了脑后。贾代善也只不过是再让自己信任的随从亲自去打探消息了。贾代善的随同厉害,但是张府的侍卫们也都不是吃闲饭的,不过最后贾代善还是从自己的同僚那里得到了消息。给贾代善递消息的人,正好是在他的手下办事。这种事情他作为下属本来是不好说的,但是他现在给贾代善的消息,也不过是想要搏一搏。贾代善得知,贾赦在婚礼上做的事情之后勃然大怒。立刻就要去张府讨一个公道,却被贾母拉住了手臂,贾政也在一旁劝道:“父亲您快别急,您可千万不能生气,想必一定是大哥在跟我们大家开玩笑吧,等下大哥回来您再好好问问他。”一边说着,贾政一边轻柔的给贾代善拍后背。

贾代善在贾政的安抚之下,呼吸总算是均匀了起来。他低垂着眼眸,沉思了好一会儿之后,也不再提去张府讨公道的事情了,而手挥一挥手,示意贾政先出去,贾政看了看贾母有些犹豫,贾母对贾政微微一点头,示意他照办,于是贾政便乖乖的退下去了。

其他人都走了,房间里就只剩下贾代善和贾母。贾母这时才开口说道:“老爷,您看这件事情,我们家该怎么办才好?”

贾代善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他略微烦躁的在自己的脑海中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大儿子以往的形象,无论如何都想不出贾赦做这件事情是为了什么?他承认自己多年来对自己这个大儿子确实有所忽略,但是该给的都给了,甚至他还把他立为了世子,虽然这里面多有礼法的缘故,但也不得不说,贾赦该得的却是一件都没有少,所以他实在是想不出贾赦跟他对着干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反抗什么呢?就只为了反抗自己这么些年来的忽视,这么些年来的不公平的待遇吗?他不会不知道自己入赘张家所带来的后果会是什么,首先是世子之位绝对会失去的,他真的放得下荣国府的荣华富贵吗?他真的愿意去寄人篱下吗?他真的愿意被世人所看不起吗?

越想,贾代善便越觉得贾赦做得是一件蠢事,是一件损人不利己的事,不仅伤了他荣国府、他贾代善的颜面,也把自己陷入了泥坑里。这样的人实在不会是一个好的继承人啊。贾代善的心里已经给贾赦画上了一个大大的叉号。如果不是,实在是别无选择,如果不是实在是国法大于家法,立嫡立长的,贾赦又既嫡又长的话,从贾代善他的本心说,他是更愿意立自己的小儿子为世子的,所以现在他本应该立刻去找张家讨个公道,就算是结不成亲,也要把自己的儿子带回家的,他本来应该干这件事情的,但是这一瞬间贾代善的脑子里想了很多很多,所有的利弊在他的脑海中都过了一遍,以至于他的行动都犹豫了起来。

——现在,他有一个机会拨乱反正,他要不要抓住呢?

——现在,他有一个机会让自己的小儿子出头,他要不要干脆放弃大儿子呢?

——此时此刻,贾赦真的没救了吗?

所有这些贾代善能够想到的事情,贾母作为贾代善的妻子,也绝对不会一点都不了解。所以贾母现在是十分的焦急的。不管贾赦做出多么奇怪的事情来,贾母都不会觉得奇怪,因为贾赦的模样对她来说本来就已经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了,贾母本来就是一个小家碧玉模样,就算不是十分的艳丽,那也是十分的温柔可亲看得入眼的,如果有可能她是万万不想承认,贾赦是她的亲生儿子的,那样,实在是拉低了她的格调,也让她丢够了脸。所以在面对有可能失去贾赦这么一个儿子的事情上,贾母显得特别的淡定,她只是觉得不管自己喜不喜欢,好歹是在自己家里养了这么久的,哪里是别人想抢走就抢走的,哪里可能一点补偿都没有呢,她必须要好好想想,怎样才能从张家身上咬下一大口的肉来。

看到贾代善已经脱了衣服上床,一副对这件事情不想多谈的样子,贾母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贾代善就让这件事情这样过去了。她的丈夫心里肯定还有别的主意,而她身为妇道人家,她的丈夫很多事情不愿意跟她聊也是很正常的,贾母也渐渐的脱了衣服上床,她只要静观事态的发展就好了,反正不管怎么样于她都是无多大碍处的。她也乐得看一个自己讨厌的人的笑话。

于是这一个晚上,除了王夫人和贾政心底里暗暗的笑了两声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多想贾赦的事情。那些前来祝贺的宾客,早就感觉到了不对,陆陆续续的就都告辞回家了。荣国府里的仆人也在瞬间安静下来,热闹的喜宴虽然没有开成,但是早已准备好的好酒好肉,却都是在这一个晚上被吃个精光的。

因为张家小姐还没出门,所以嫁妆也都还没有出门,都还好好的呆在张府,第二天一大早,张家就把荣国府的聘礼退回了荣国府,同时送上的还有一份给荣国府的聘金。这是对贾赦入赘他们张府的聘礼。收到聘礼的时候,贾代善的面色阴沉如水,贾母倒是叫人好好的仔细检查了一下,里面到底有些什么,偶尔看到贵重的东西还会露出一个笑容来。似乎对自己家儿子这件事情感到高兴似的。不过没有得到张家小姐的嫁妆,还是让贾母的心里有些不得意。

贾代善现在已经不去想,贾赦入赘张府这件事情会对他的声望带来怎样的影响,会让他丢多大的脸,他现在只想着这件事情要怎样解决了。如果没有一个好的说法,他和荣国府都将成为一个笑话,他本人也会被别人认作是一个好欺负的人,而这一点恰恰是贾代善,万万不能够忍受的,他现在心里真的是深深的后悔,要是,要是一开始就能够把贾赦掐死,那该有多好?这样就不会有以后那么多让他那么丢脸的事情了,贾代善现在已经完完全全的忘记了自己,刚得知自己得了一个大胖小子的时候那种欣喜的心情,他现在心里只有自己荣誉被毁的恼怒,只有恨不得生吃人血肉的激愤。

贾母看到自己丈夫脸上的愤怒,心里怦怦跳的直快,因为她几乎已经预料到自己小儿子的机会来了,只要大儿子彻底废了,让他丈夫彻底失望,如果贾赦真的成为了张家的上门女婿,那么荣国府就没有他的位置了,剩下的就只有他的小儿子了,这一切都将往多么美好的方向发展啊,贾母的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要使劲的憋着,巍然不动。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喜欢小儿子的心情,虽然跟她是一样的,但是在自己丈夫心里国法始终是大于一切的,贾代善虽然心里十分看好贾政,但是在实际上做的时候,如果有贾赦在,他就万万不会把自己的世子之位留给贾政的,所以现在贾赦自己放弃了一切,对贾母来说,那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啊,如何能不让她欣喜若狂呢?

思来想去,贾代善还是决定给贾赦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贾赦的选择还是如此的话,那也就怪不得他了。

第一次,派人去叫贾赦到荣国府见面,贾赦没来,贾代善心里生气,却暂时忍了。

第二次,他们约在茶楼,贾赦来了,贾赦本来也是不想来的,但是张老爷子和张老太太使劲的劝他要来,说是要让他跟他父亲两个人好好的说清楚,免得以后麻烦,贾赦虽然觉得麻烦,但也知道这件事情是有道理的,所以他也是抱着跟贾代善一刀两断的心思来的。

见到面之后两个人之间也不相互问候,而是各自一屁股就坐到了凳子上,桌上只有干巴巴的茶水和一盘红瓜子,两个人都没有心思点菜,贾赦开口就问:“你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

贾代善听了这个问题,莫名其妙的看了自己大儿子一眼,贾赦本来不以为意的,然而贾代善这一眼却看的贾赦心里一惊,以为贾代善看出什么来了,是不是看出他不是原主来了?贾赦的态度也不由得端正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飘飘然的了。

片刻之后,贾代善开口说了他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你是荣国府的世子。”

贾赦反问道:“那又怎样?”

贾代善严肃道:“你有你的责任!”

贾赦反问:“有人需要我的责任吗?”

贾代善回答:“是你的终究是你的。”

贾赦笑道:“我心意已决!”

贾代善道:“心意是可以被改变的。”

贾赦回答:“但我现在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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